扫帚柄上的四季与暖光

十月的风还带着夏末的余温，我攥着那把竹制扫帚站在操场的小路上，指腹能摸到竹节上粗糙的纹路。那是我第一次以勤工俭学的身份参与校园清扫。秋晨总裹着层薄凉，六点半的天色刚漫开浅淡的鱼肚白。路两旁的月季刚谢了最后一茬花，褐色花萼垂在枝头，风一吹就有细碎的花瓣落在地上，像撒了把揉碎的粉纸片。我的勤工俭学任务从这里开始，搭档是我的舍友，我们俩的“开工接仪式”很简单——她从勤工助学的学长那领来两把扫帚、一个铁皮簸箕，再分我一把，说声“今天风好像小点儿”，就算正式开工。当时我总觉得，这不过是份“弯腰扫地、倒垃圾”的体力活，却没料到，这把扫帚会在往后两年里，替我接住校园里藏在角落的温暖，也让我在清扫的起落间，读懂了“清新”不只是环境的洁净，更是人心底的柔软。

起初我总觉得这活儿又枯燥又累人。小路看着不宽，可藏在草丛里的垃圾却不少：学生们晚上在操场散步时扔的零食包装袋，被风吹来的枯树枝，还有不知谁掉落的塑料发卡。我弯腰用扫帚尖抠那些卡得紧的碎纸，心里忍不住嘀咕：早知道勤工俭学是干这个，当初还不如去图书馆整理书架。搭档却总能找到乐子，她扫到半截突然蹲下来，指着砖缝里一簇嫩绿色的小芽跟我说：“你看，这草居然在石头缝里长出来了，说不定是春天被风吹来的种子，熬了一夏天才冒头呢。”我凑过去看，那芽尖顶着点绒毛，在晨露里颤巍巍的，倒真有股韧劲。她把周围的碎石轻轻拨开，怕扫帚碰到它，“咱们小心点扫这儿，别把它弄断了，等开春说不定能长成小青草。”

真正让我对这份工作改观的，是秋冬交际的一个雨天。前一晚下了整夜的雨，早上路面湿漉漉的，落叶和泥土粘在地上，扫帚一推就粘成一团，扫起来比平时费力两倍。我扫到花间长廊入口时，听见长廊里传来断断续续的猫叫声，细细的，像小婴儿的哭声。我放下扫帚走进去，长廊两侧爬满了藤蔓，夏天时藤蔓上开满鲜花，现在叶子落了大半，光秃秃的藤蔓缠在木架上。声音是从长廊尽头的角落传来的，我走过去，看见一只巴掌大的小黄猫缩在那儿，浑身的毛被雨水打湿，结成一缕一缕，正对着我可怜巴巴地叫。

“这儿怎么有只小猫啊？”搭档也跟了过来，她蹲下来想摸小猫，小猫却往后缩了缩，警惕地盯着我们。我们俩对视一眼，都犯了难。雨丝斜斜地打在长廊的木柱上，发出“嗒嗒”的声响。我们蹲在小猫旁边，搭档养过小猫，身上有小猫熟悉的味道，小猫犹豫了一会儿，用小脑袋蹭了蹭我的手背，毛茸茸的触感让我心里一下子软了下来。

等搭档拿着猫粮回来时，小猫已经敢在我手心里吃东西了。之后我们总忍不住过去看看，小猫听见我们的声音，会探出头叫两声，像在跟我们打招呼。

从那以后，“喂猫”成了我们工作之外的固定任务。舍友每次都会带点猫粮，小猫渐渐不怕人了，我们一走进长廊，它就会跑出来，绕着我们的脚边蹭来蹭去。这个小可爱也成了我们在枯燥的打扫过程中为数不多的快乐。

十二月初的一天，冬天的清扫总伴随着刺骨的寒风。虽然很冷，但是我们依旧会按时到操场的小路上。本以为这样寒冷，应该不会有人过来，但是令我们没想到的是依然有自律的同学在操场上锻炼。我想这才是真正的青春吧：在操场上伴着晨光，挥洒汗水。这也使得我们在这样寒冷的天气中多了一份激励。

放寒假前的最后一次打扫，我们把小操场前的小路路和花间长廊彻底打扫了一遍。搭档把紫藤藤蔓上挂着的塑料袋摘下来，我则把储物间里的工具归位。小猫已经长大了不少，它在长廊里跑了一圈，最后停在我们脚边，“喵呜”叫了一声。我们把剩下的猫粮都倒在碗里，跟它说：“我们要放寒假啦，等开春回来再喂你，你要好好的哦。”它好像听懂了，用脑袋蹭了蹭我们的手。

期末考试结束那天，我特意到小操场前的小路。路面干干净净的，砖缝里的小草还在，只是裹上了层薄霜。花间长廊的紫藤藤蔓在寒风里轻轻晃动，阳光洒在空无一人的木椅上，温暖又安静。我想起这几个月来，我握着扫帚走过的每一寸土地，扫过的每一片落叶，还有那些遇见的人和事，突然明白“笤箒为媒”的真正含义——这把普通的扫帚，不仅扫出了清新的校园，也扫开了我心里的浮躁，让我在平凡的小事里，找到了温暖与成长的力量。

新学期开学时，我和搭档又准时出现在小路上。开春之后，校园里的花渐渐开了，清扫任务也多了一项——捡拾草坪里的垃圾。虽然任务量有所增加，但是这些花逐渐开放，也让我们看到了学校不一样的一面。随着花越开越多，这里竟然成为了学校的“网红打卡地”，看着来来往往打卡的同学，我也对我的工作有了不一样的感觉。我们就像是这片美景的护卫者，用心维护大家心中的“仙境”。

如今，我已经做了一年的校园清扫工作，我依然拿着扫帚站在操场前的小路上，只是不再觉得枯燥。我会留意砖缝里的小草有没有长高，会在花间长廊里看看藤蔓有没有冒出新芽，会跟路过的同学笑着打招呼。舍友还是我的搭档，我们俩偶尔会聊起去年冬天的小猫，聊起那些藏在清扫时光里的小惊喜。阳光透过晨光洒在扫帚上，竹柄的纹路里还留着我们的温度，我知道，这把扫帚连接的不仅是校园的整洁，更是一段段温暖的回忆，一份份简单的快乐，还有我在勤工俭学

时光里，最真实的成长。